IORANGERI

此世即为乐园

外传 为魔鬼的超越者

本篇为原创角色的外传,所以不打tag了



“先生您好,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先付款再食用吗?”


就好像被剥离的糖纸又裹回了黏腻的糖身上一样,根仓回过神来,终于能看见满脸微笑的收银员了。他付过了钱,却把开了盖子的巧克力盒放在收银台上,空晃着手就走出便利店去。如果不是口腔里还留着松露巧克力的焦甜味,根仓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刚刚吃了什么东西,因为他想不起来了。明明是在闷热的白天里出了门,却更像是在凉爽的夜晚下神游似的,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人直冒冷汗。


至于是谁把这条小生命托付给他的,根仓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这房子足有两层楼,养一只猫不成问题,随便它怎么上蹿下跳都行。但猫其实不爱闹,只在饿的时候跳上他的膝头嗷嗷叫。为了养猫,根仓不得不从梦游中挣脱出来,继续做他的写稿工作。但他依然不能记得最近的事情,严重的时候,就连自己前一刻吃了什么也不知道。好在电脑上存着的素材很多,只要选一些整理润色,勉强拼凑起有逻辑的文字,拿去投稿,还可以有一点收入。说起来,以前好像也有一个人喜欢反反复复地改稿子,就坐在他的背后。是谁呢?总之,那个人和根仓正在整理的传说的气质是很相近的,神神秘秘,搞不清楚,水雾团子一样。


这个房子很老旧了,一楼是些杂物,二楼虽然有厨房,但手艺不佳的根仓很少进去。周日大扫除下来,呛得一鼻子灰,猫为了不灰头土脸,都跑出去自己玩,躲得远远的。打扫的时候,感觉到这电脑桌表里,长桌左右,实验台上下,厨房内外,乃至楼梯扶手上,到处都能触发故事,但触点刺激出来的是空白的情绪。有人说过,记忆是一座牢笼。反过来说的话,没有记忆,是不是就自由了?烫手的抹布逐渐也变得又凉又脏,灰黑的,好像还沾上了别的东西。直起腰来,好一会儿旋转地晕,缓过劲了,猫又在楼上叫唤。根仓把抹布和垃圾都包在手里,上楼去,把抹布洗了干净,连忙从电脑桌抽屉里给猫拿了点肉干垫垫肚子。猫身上的尘土将它的白斑都染成了黑斑的颜色。“我怎么感觉我老是在给你洗澡呢?”猫追着尾巴玩,听见他问,停下来向他“嗷”了一声。“昨天是不是洗过一回了?”改名叫小黑算了。根仓捏了捏猫尾巴。猫原本是叫阿花的吧?呵呵,不过总看到它是灰黑的呢。


“传说大事记”的文件夹里面收录了很多灵光乍现的碎片。仔细看过去,这些随想更像是某些厨力爆棚的人会写下来的产物,充满了不敢靠近不能深究的热情。真的都是我写的吗?我小时候,应该是对UFO和外星人很有兴趣的,长大以后,也当过一段时间的专家,后来怎么样,那就不清楚了。后来又喜欢上英雄神话了吗?“传说大事记”里面,几乎全是对英雄的深情赞美和对坏蛋的严厉斥责,还有些明嘲暗讽的弦外之音。怎么说呢,就好像给心智未开的小朋友看的童话一样,黑白分明得不容置疑。就根仓本人来说,态度温和一些也未尝不好。俗话说,“夜间看猫都是灰色的”。世界也是如此,一道精致的灰,品味起来就像微微冷冻口感尤佳的清酒一般,这时节喝下去正好。等到天冷一些,就拿出来暖一暖再喝。人,变着花样地活,不讲什么大道理,也不为了所谓崇高的目的,完全可以活得惬意自由,以不虚人间此行。


在窗前坐着,沐浴着这一天最后的一点暖意,根仓轻轻顺着猫的背脊抚摸,感觉风反而有些冷淡的,送来章鱼烧和拉面的香味。


“下去吃点东西吧。”


一松手,猫跑了,无影无踪。根仓慢慢地走下来,踩到一楼干净的地面上,推开被猫撞开一隙的双开门。要走到常吃的那家摊车那里去,会花些时间,但总不会比贪玩的猫回家得更晚。虽然彼方已经变成了耀亮的橘,但这边的天色还是透蓝的。虽说日薄西山似乎有些扫兴的消极意味,不过对于一个确实不知何时就要死去的人来说,什么死亡的不详预兆和象征,都没必要介怀的。在这人气洋溢的街道上走着,世间百态的声音就在耳朵边响来响去,人会有心思去考虑身后事么?……更何况,也并没有可托付的人,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猫的去处。根仓跟老板打了招呼,就拣了凳子坐,看着老板在搅拌着浓郁的高汤,于是想不如就送给他,反正在这里吃了这么久的拉面,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吧。猫还算乖的,起码应该不会乱打翻汤碗,反而会招徕客人呢。


方舟大社区的周末票很难抢,但这周不一样。根仓周五晚上想起来的时候,以为已经没票了,然而进去网站发现还有几张。他买了两张,很快就诧异为什么要买两张。


来到第二天,已经周六了,考虑再三,觉得无论如何,猫不能关在家里,于是推开一楼大门放它出去了。转身上楼,迟迟没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根仓回头,看见摊车的老板拉着门把手,没穿着蓝白的围裙。他的黑色短袖吸收着热,和着他一起出现在门口,笑意盈盈。“嗨,不是叫我了吗?现在还早,我们一块儿去吧。游乐园。”


虽然跟着老板一起走进了游乐园,根仓还是心有疑虑,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邀请过老板。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邀请的?难道是当面说过了,自己又忘记了吗?老板把棉花糖递到眼前了,根仓只好接住,舔了一口,如临梦境的口感。“把票拿好啊!一会儿还有用!”根仓收好了船票,眼看着汗水把船票的编号濡湿,不知所措。


首先是水上的项目。坐在两人的观光船上,老板一心一意地驾驶着小船,掌握着方向盘,甚至哼着歌轻轻摇晃头脑。根仓看着老板开心得宛如年轻了三十岁一般,但不知道老板在开心什么,所以问他。老板有些意外地扭头看根仓,眯了一下眼,又用力眨了几下,说:“在水上开小船就是很好玩嘛,你之前不是说,你看到有一对父女一起玩这个,笑得可开心!哦对了,我记得‘传说大事记’里面也有这么一段吧,为了表现英雄的柔情,花了好大的篇幅!……”老板越说越起劲,根仓尽力想象,心情依然木木的。划船好像确实是划过的,可是一对父女开小船?“传说大事记”里面有这一段?要是写下来了的话,我应该会看到的。于是根仓附和了两声,加入感情地赏析了写进传说的那段温馨日常。然而,在流动的忽明忽暗的波纹中,根仓看见对方悲伤的水色。细细地端详老板的脸,有些熟悉,有点大众,认不清楚。老板逃避一般地回过头,只留给根仓一个不清晰的侧脸。为什么开心,又为什么悲伤?不明白。


上岸以后,根仓跟着老板,问:“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老板专心地走上楼梯,在地图上寻找下一个项目的位置,回答说:“也许有过一面之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要玩……”听到他很无所谓的语气,根仓莫名地感到痛心,强逼自己继续追问下去:“这很重要。请你,至少告诉我你在伤心什么。”看看到目的地附近了,老板挂上不轻不重的笑容,回头拍拍根仓的肩膀:“我们上去再说吧。”


在茶杯的内侧相对而坐,没多久,所有的茶杯缓缓地旋转起来,绕着中心的支柱一圈一圈地做公转运动。根仓盯着老板的脸,看上去是中年人的,没有丝毫老态,虽然有些隐约的沟路积了尘土。对面的注意力则不在根仓身上,而是放眼向外,随着茶杯的旋转把周围扫视了一圈又一圈。他的眼神放得很空,里面的水花看不到了,但也没有喜悦的波痕。只听他先问道:“那么,你还记得吗?为什么你要写‘传说大事记’?”根仓还愣怔地看着对面的脸,想了想,揣测地说:“我很喜欢啊。英雄啊,什么的。我很喜欢。”老板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根仓,说:“喜欢。你确实是喜欢的。但不止是因为这个……现在你还有做英雄的想法吗?”根仓更呆住了,吃吃地回答:“什什么,想做英雄?我吗?谁知道,我不知道。”对面顿了一顿,忽然吟诗起来:“‘这样的乐趣也很浓呵!沉潜于各个时代的精魂之中,看我们的英雄家,怎样地思想,怎样地造就幸福与光,最后,我们又怎样地光大发扬!’这个听说过吗?”根仓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回答:“是写在‘传说大事记’序言里的诗!你也看吗,‘传说大事记’?没想到……”老板好似有些不快地打断说:“当然。不过写序言时候的心情,你也不记得了吧?‘传说大事记’也只是童话一样可笑的空想而已。”根仓没有回答。于是老板独自说下去:“一开始我也不理解,虽然我也参与过编写出版的整个流程。我从没有信心去承担起什么,更何况是别人的命和未来。但‘传说大事记’不一样,它有一股生气,包括了拯救一切的天真。直到现在也很难理解吧,所以会说它可笑,说它空想。但是,我知道改变确实发生了,那时候憧憬着的未来虽然没有完全地来到,可因为经年累月的努力,总之还是改变了。如果不开始,那才是真的无所发生——”老板自顾自地发散了话题。根仓也扫视周围的一切。小屋的防水布也灿灿的,波翻浪涌地闪光,忽然有亮,忽然又没有。


下了茶杯,太阳就已经倾斜了很多,所以跨上木马的时候,会被太阳短暂地注视双眼。忽然间,又记起不知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叫做:“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太阳和人心。”根仓想着想着禁不住笑了出来,引得老板疑惑的眼神。人最不能直视的,其实就是自己。这句话在脑海里形成以后,新的记忆从此触发出来一点。根仓又想起来,以前有一个嘴上不饶人的家伙,大家几乎都被她嘲讽过。她说得也有些哲理,嘴又快,基本上没人能和她辩论。那个人,跟英雄谈不上有什么相关,更像是愤世嫉俗的黑恶势力。


玩完旋转木马,脑子也晕了,日薄西山,该吃饭了,根仓终于能放松地喘口气。他能觉察到,老板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急切心情,很希望根仓赶紧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虽然想帮上忙,但根仓委实是记不起来。能怎么办呢?回去就把想起来的碎片给捡一捡吧,或许会好些。根仓和老板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知道要去针巢餐厅,找不到什么话再说。好在老板路上发现了一个他的熟人,拉过来讲话,才不至于冷场。这位熟人也有些奇怪,夏天却是短袖加夹层外套的打扮。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很有精神,说话一点不含糊,只是这橘色外套多少有点鲜艳了——对于他的年纪来说。老板和他的熟人小声地相谈甚欢,说什么“秘密”云云。简单认识了一下,知道这位熟人叫孤门,然后三个人就凭着船票进了针巢餐厅,找了四人桌坐下一起吃饭了。正是饭点,人比较多,小孩子可劲儿地乱窜,根仓往墙壁的方向靠了靠。坐在外侧的孤门已经成功接住至少三个差点磕到桌角的小朋友,劝停了一回精力充沛的两姐妹的拳脚相向,还帮亲自上菜的店长收拾了玻璃杯碎片。孤门跟店长打招呼,于是知道店长姓千树。千树店长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便又回后厨去。走之前她还说什么姬矢先生在帮厨呢,所以一时不能来吃饭。姬矢先生又是谁?根仓想到他的时候,心中悸动,像是有火在烧似的,心痒痒地很想做点什么,但迷茫得不知从何下手。


根仓思索的时候,老板开始撺掇孤门,撑着孤门的肩膀说:“孤门,还是你跟他说吧。我没办法了。”又压低声音揶揄一句:“他,可真是油盐不进哪。”孤门温和地笑了一个弧度,把脱下来的外套叠好放在身旁。根仓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难办?”老板看了根仓一眼,窃笑,不说话。孤门回答说:“没有什么,根仓先生。上菜之前我们先聊聊吧。”老板接话说:“对。让他好好知道一下,英雄是什么样。”孤门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着摇头说:“这我也不知道。”老板仿佛遭遇背刺似地大吃一惊。根仓却毫不意外地说道:“这是当然。英雄不会知道英雄是什么,也不会执着于成为英雄。不自觉地追寻最纯粹的本质,于是英雄成其为英雄。”对面的两个人很安静地看着他。在这关头,千树店长把三杯巧克力圣代端了上来。老板大舀一口,抿唇皱眉,释然说:“你这不是明白的吗?总之,安心写‘传说大事记’,你没问题的。”我不明白,我也不喜欢。根仓小尝了一口圣代,带着些许焦甜味的冰在舌头上蔓延开来,好像某种吃过的巧克力味。这种巧克力也没有特殊味道,只是跟某个人有关系,所以特殊起来。虽然那个人讲话不好听,但她带来的巧克力是好吃的,从来都不会跟她计较什么。就好像自家人一样地相处。


直到吃完散场,根仓也没有见到帮厨了一整天的姬矢先生。听说他还喜欢摄影,不过好像更喜欢走街串巷了,所以方舟大社区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老板和孤门聊了很多名字和近况,走出游乐园以前,他们还没有聊到孤门自己。根仓上下分析他的笑容,猜测会是经验丰富的老师或者医生,但是看起来依然身强力壮,精气神很好,也许还做了比较重的体力活。“机会难得,我们几个去喝一杯吧?没忌口的话就都去,怎么样?”于是都跟着老板进了酒吧。根仓谨慎地点了橙汁,老板点了两杯透亮的冰酒喝。孤门也小口地喝着,只有老板一口下去就见底,很快喝上了第二杯。他晃着杯中的月球冰,闭了闭眼,说道:“这个地方,是他走了很久以后,我才来的。我只是后悔知道得太晚。我跟着他学没有多久,他就走了。没想到。”他?根仓下意识回想的时候,一个近乎暗黑猎奇的帖子蹦到想法里面,于是他说出来那帖子推崇的名字:“乌良?”月球冰与玻璃杯砰然相撞,第二杯酒也喝干了。孤门按住了老板的手,没让他再要第三杯。酒保先生有条不紊地侧身擦拭酒柜,对着某位要酒而不得的顾客露出了善意的微笑。老板沉默一会儿,然后开始解释。根仓说的乌良是恶魔的化身之一,擅长拍摄死亡气息浓厚的写实作品。他最得意的代表作是《圣母与圣子》图,死去的母亲胸口插剑,怀抱着死去的婴儿。而老板提到的人是一位前记者,叫做根来甚藏,主编过名为《蚊虫报》的报刊,“传说大事记”便是刊登在上面。根仓心虚地道歉,连忙请酒保先生给老板又上了一杯冰镇葡萄酒,老板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了。酒杯回到吧台上,里面装着的冰被震得弹了一弹。


这个气氛有点可怕啊。


根仓僵硬地问起孤门的情况。孤门把他做过救援队队员和夜袭队队员的经历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看来他并不是有城府的人,也不像是做过领导的,没有故作深沉,也没有维护权威,就像个普通人。老板在某个酒桌上发现了新的熟人,于是拿着半杯酒走开了。根仓缓了一口气,更大胆地跟孤门交流起来。“你真的不知道吗?英雄是什么样?”孤门摩挲着玻璃杯光滑的外表,好像并不意外地回答:“你之前说得很好。英雄没有标准,当然,更不会是自封的。”那么,我可以成为吗?这个想法几乎要从心里溜出来,被根仓及时按住了。说不定,我之所以期待外来的生命体,正是因为我期待那位天降的英雄,就像“传说大事记”里曾描写过的那样,英雄成为人类,人类成为英雄,勇气的凯歌高唱始终。说起来,似乎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期望,或者说……怨恨?那就是,为什么没有选中我。忽然听见一声清晰入耳的轻笑,根仓抬起头来看着孤门。孤门也看着他,回答说:“你说奈克瑟斯吗?奈克瑟斯就在我们之中啊。‘NEXUS’,是纽带的意思,对吧?”


回到猎奇会,阿花就跑出来了。今天是它来迎接根仓。根仓抱起阿花,把它转交给老板。“阿花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根仓说完,关上了一楼的大门,转身走上楼梯去。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想要成为英雄的男人。”


“虽说他的头脑里还保留着如此的愿望,不过,他老是纠缠住一些空虚的事物。”


“好比狩猎宝藏的猎人,用尽了魔杖、黑犬和曼陀罗华,用那贪婪的手将宝藏挖掘,虽然只是挖到蚯蚓,也觉得高兴非常!”


“显然,他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


“男人这样想:我自觉渺小而又伟大……我向谁领教?何所回避?我该听从迫切的心愿?”


“一位普通人的牺牲,和一个英雄的死亡,并无不同。”


忽然地,听见了一个声音。遥远的,好像天上的琴声。根仓的心平静了,身体自然而然地停滞了,魂灵飘荡悬浮,不禁都等待着她的到来。


“你在想什么?声音大得连我都听见了。你是不是在问,什么是英雄?多么有骑士风度的问题!”


她最擅长嘲讽一般的似真亦幻的赞美。但她的语气又非常真诚,就像玉泉一般地澄澈。“什么是英雄”,虽然是堂吉诃德式的问题,但它愚蠢吗?可笑吗?或许根仓也暗暗有这样的想法:那不过是陈腐故纸堆里的浪漫。


“我没有忘。奈克瑟斯。它的纽带还连接在我的身上。”


根仓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样温暖。她好像卸去了她愤怒的锋芒,又或者是藏起来——总之,她变得更像是冷然持着同理心的局外人了。看着她,根仓不会想起猎奇会,不会想起芬里弗,不会想起浮士德。什么也没有,只是处于此在的真实的鲜亮的她。


“晚安。正如我不是奈克瑟斯一般,你也不是英雄。但你的作为,一样有人看见。即使没有被选中,人们依然闪耀着群星的光辉。”



作者注:

1.部分内容改编自诗剧《浮士德》

2.这个合集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原计划是要给前面的篇章续写填坑的,不过现在在构思新坑了,所以这边会放一放。以后也许会再更这个合集的续篇,随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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