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ORANGERI

此世即为乐园

愤怒之日

⚠️本篇偏重写人,私设较多

前篇:羔羊迷途 

*ooc预警,因为小奈本体在TV中没有说过话,不清楚他的性格具体怎样,因此性格会有参照或原创

*设定参照奈克瑟斯TV和奈克斯特剧场版,不考虑原案等其他设定

*私设所有宇宙都有诺亚的遗迹和分身,不同宇宙的奈克瑟斯性格不同,不同宇宙的怪兽和宇宙人也不同。同一时间线下只有一个光之国

*时间线在奈克瑟斯TV结束之后

*主要打奈克瑟斯、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tag,涉及奥的oc所以也打一个

*无cp



“愤怒之日,彼日既临,世界都将化为灰烬!(出自13世纪托马·德·赛拉努所作的圣诗)……请给他们永远的安息!(改编自《安魂曲I. 进堂咏》:主!请赐给他们永远的安息,并以永远的光辉照耀他们。)”



今泽对弟弟所热衷的摄影和记者之类的事情,已经下了苦功去了解,但事实证明,不感兴趣的事情了解起来,实在是有些枯燥的。到最后今泽也只记住了几张无人不知的名作,该记住的知识都浮光掠影地溜走了。弟弟学了自己的倔脾气,已经认准了真相的修罗道,决心一条路走到黑不可。真拿他没办法。如今特殊时期,人人自危,高悬于头顶的审判的利剑,不知何时不知何故,就会劈下来的。还有危险的不良之风,从匿名平台上刮起来的,把弟弟也深深感染了。“我们的记忆都被处理过了!”在二十多年前发布的帖子下,一位匿名用户如此评论,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忽然间怒吼的风声到处都听到了。那条帖子,是弟弟十分尊敬的一位前辈发布的。虽然那位前辈的账号已经二十多年都没有新动态,他发布的作品下面依然有评论在更新。有时候,今泽甚至觉得那位消失多年的前辈其实就夹在评论里。匿名平台一向是自愿实名制,哪个匿名用户会是他呢?


那时今泽喜欢浏览帖子下的评论,看见一个叫“保吕草”的,私聊,于是认识了根来。实际见面的时候,先说起“保吕草”这个小号,取自根来早早去世的一位朋友,其他的事情根来无意再谈。再说到消失二十多年的前辈,“姬矢准”的账号,根来点头承认这是由他在运营,不过这些年他也只是换着小号看看评论区而已,即使账号很久都没登录过,只要帖子还有动静,大抵是不会被销号的吧。在嘈杂的光斑簇拥下,根来晃晃酒杯中的月球冰,轻快地笑出声音来,眼底反映出冰蓝的水色。“你弟弟的事不用操心,”根来喝完半杯,点了一根烟叼着,“不会有人找上他的。放心好了。像他那样的人多着呢,他们没精力应付。”他们。TLT。今泽很放心地回应了,想着那风尘仆仆毫无顾忌的弟弟,而面前的月球依然浸泡在透亮的五彩斑斓中。看今泽不动口喝酒,根来斜着笑调侃道:“喂,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说着撇眉,很伤心的样子。今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你其实很行的嘛。酒保先生,给他再来一杯!顺便帮我也满上吧!”


那是根来与今泽相见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等到根来见到今泽放心不下的弟弟时,伤痛已经烙印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了。MP四处搜寻他们的时候,两个人丢掉电话缩在垃圾堆里,天阴阴的,好像是下了一点小雨吧。根来还记得当时年轻人的疑问:“我已经失去了哥哥,为什么还要对我和他的记忆动手?”逝者无法抗议,于是沉默等于默许。今泽死于异生兽,他的弟弟今泷却口不能言。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太痛苦。如今,远望着正背负回忆战斗的今泷,根来不能上前,只好转身离去。“放不下并不可耻。”这似乎是什么理智的漂亮话,可构想它来企图聊作安慰的人自己就知道,它起不了用处。伽鲁贝洛斯所诱发的痛苦和幻象,并不全是虚假的,对于曾在异生兽面前恐惧逃跑的今泷来说,那都是刻骨铭心,而且无可回避的。


“……如果被它迷惑住,也许你就不能回头了。”


“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彻底打倒伽鲁贝洛斯。”


野火看着今泷活动受限的左臂,沉默许久后起身离开。走出不远,他又回头说:“这个答案,只能交给你去找到。TLT那边,我会尽快解决,下次你就可以放开去战斗了……不要勉强自己。”佐介也目送着野火离去,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平台上看到的照片,于是去追赶他。


“野火先生,请等一下!”


野火依言停了停,一转脚步,便带着佐介在灰蒙蒙的林中小路上走起来。


“需要我帮忙?”


“是的。您看,这个人从树上跳下来的照片,是您拍的吧?照片上的人好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不知道您是在哪……”


“你说得没错。不过,”野火笑了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如就去问本人吧?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若是听到这句,芬里弗大概会捏紧拳头报以微笑吧。谁跟佐介那笨蛋是朋友了呢?后来的一天,芬里弗刚刚从客户的家里出来,就碰上了野火,一看就知道他是要来商量些动脑子的事,忍不住叹口气。“最近这街上偶尔也会有被控制的死人到处走,你可小心了。”野火点点头记下了,但芬里弗感觉他答应得心不在焉,似乎对伽鲁贝洛斯的防范意识非常淡薄,这让心情更烦躁了几分。“所以呢,找我做什么?”这样问出来的时候,电光火石间,芬里弗想起了前一阵萦绕心头的那团怒火,“对了,之前难道是你救了惠?”


身旁和她并肩而行的人没什么反应,只说:“你和他们有联系吧?我想你说话应该会有分量——只这一次,让他们不要出击。可以拜托你么?”那时鼻尖飘过章鱼烧的浓香,于是芬里弗冷冷回答道:“可笑。”


分道扬镳后,囫囵嚼着章鱼烧的芬里弗被贩卖书报的摊车拽住了脚步——“葡萄酒书店”。此时,居家令已经无效了,所以像这样游荡的书店也幽灵一般地产生起来。要不是还有所忌惮,他们恐怕连赞颂自由与和平的歌队都要组织起来的。芬里弗走过去,弯腰掀开帘子一探,看到一个并不想看到的面孔,转身就走。“那个,那个芬里弗老师!您也来看看吧,这几天啊,尤其是这两本,卖得可好呢!”芬里弗瘪着嘴从俄瑞穆斯的手里接过来看,是克拉尔特的《不启录》和俄瑞穆斯他们办的《蚊虫报》。报纸的责编署了“佐久田惠”的名字。能把根仓的胡言乱语理得这么清楚,佐久田,你真是辛苦了。芬里弗收下报纸,将《不启录》推还给俄瑞穆斯。俄瑞穆斯睁大了眼睛道:“诶?这本不要吗?看这一本《不启录》,可就相当于把《疯狂大川》和《终焉的召唤》都看了,您想知道的东西里面肯定都有,您要不也……”


“没兴趣。”芬里弗挥挥手走掉了。


让我去摆平TLT那边吗。真是的,那个男人,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有信心啊……芬里弗独自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周围有些吵闹声音,正好作掩护。只是取消这一次的出击而已,很简单,不过,这简单的代价,你已经做好承受的准备了吧?芬里弗从怀里拿出工作电话,放到耳边,耐心等着电话的拨通。


“今泷先生,你的伤……”


“不要紧。”


今泷难得回一次猎奇会,看到人变少了,虽然还是一样地吵吵闹闹,但位置的空缺十分醒目。“芬里弗和福兰特呢?”隐有不快的根仓回答说,自从福兰特的造人实验失败以后,他们两人就都不来了。芬里弗是回了她的事务所,但一向来去不明的福兰特却是真的不知所踪了。根仓和克拉尔特都在忙活线上线下发布文稿的事情。比较糟心的是根仓,每回出了稿给俄瑞穆斯,那家伙总要念念叨叨一番,说什么这也太辛苦佐久田小姐了,明明辛苦的是写稿子的人才对!除了跟俄瑞穆斯沟通出稿的事,更让根仓糟心的是这有名无实的会长之位。之前今泷做会长的时候,虽然今泷常常不在猎奇会,可大家都惦念着他,他一回来,躁动的心都收拢了。等到根仓做会长的时候了,芬里弗跑了,福兰特跑了,今泷自己也和佐介一块儿去做流浪记者了,于是这占据了两层楼的猎奇会里,只有心中郁闷的根仓和无情改稿的克拉尔特两个,背对着背,各自为政。原本根仓就是因为不想独挑大梁,才把会长的位子给了今泷的,没想到如今离了今泷,人心也散了,猎奇会又成了孤军奋战的出头鸟。就这样,不被TLT找上门才怪啊。


“果然,对我来说,英雄什么的,还是——”


风尘仆仆地跟着今泷回家来的佐介这时候跑来,拍拍根仓的肩膀,开怀地笑着说:“喂根仓,在伤感什么呢?难道写‘传说大事记’写得没自信了吗?那有什么,我们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没关系的,加油干,我们都看好你!”你懂什么。根仓忍无可忍地嘀咕着。今泷则是坐在克拉尔特旁边,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不启录》和《传说大事记》的话题。


黑夜与和平,唱不尽的战歌,无法消除的风声雨声。忘却的救主,即将不复存在。


跟TLT谈妥了条件以后,芬里弗回了事务所,一连几日不出门,放下成堆的文件,只是悠哉游哉地看起了报纸。佐久田泡了两杯咖啡,两人便坐在卧室的电脑桌前对着昏黄的灯盏小口啜饮。“没想到你也会看报纸。”听佐久田这么说,芬里弗从报纸里抬起头,笑笑:“当然了。这报纸还是你负责的呢,我肯定要看看。”佐久田两手端着咖啡杯,吹吹水面的心形奶泡,微微倾身去瞧,果然是《蚊虫报》。“嗯,是我负责编辑的,但主要还是根仓先生的功劳。他的‘传说大事记’,很有趣,大家都很喜欢。”芬里弗不太同意地“哦”了一声,被佐久田轻轻掐了脸。


“开始了。呵呵,第一下就没打中。”


“嗯?芬里,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


“佐久田,想不想听点好玩的?”


“好玩的?好啊。”


芬里弗闭上眼睛继续感受。


“这个应该躲不掉——马赫移动吗。那家伙,这么快就想通了。明明上一次还在犹豫。”


佐久田似懂非懂地咽了一口咖啡。


“这回打得倒是顺多了,不过,这些技巧,他从哪里学来的?难道说——”


“诶?在打架吗?”


“没有人类的干扰,那家伙打得确实更好了一点……哎呀,又受伤了,这伤可够得他受的……哦哦哦,这个核心也可以发出攻击嘛,我以后也要小心了……”


“芬里,在构思打斗的场面?”


芬里弗从远空的虚象中回转神来,莞尔一笑:“不是。我不像克拉尔特有那么多热情写东西。不过嘛——”放在咖啡杯旁的电话哔哔两声后自顾自地说起来:“各小组注意,异生兽诺斯菲尔已全部消灭,请立刻返回基地。”意料之外地,电话那头没有传来进一步的指示。怎么,现在连MP和ABWD他们都不用出动了?


“佐久田,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芬里弗把话咀嚼再三,说道,“那个人,就是……姬矢准,被抓了,怎么办?”


“被抓了?什么意思?”


“他被抓是迟早的事情。应该说,他能在这儿逃亡二十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TLT总算下定了决心要把异生兽消灭掉,至于暴不暴露,他们已经不在乎了。这种情况下,他很危险。”


“可是,他为什么会被抓呢?难道他犯了什么错?”


看着佐久田不解的神色,芬里弗忽然生出一点伤感情绪,回答说:“没有。以我来说,他没犯什么错。一定要说的话,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回来自投罗网——如何,你能接受么?”


“我不能接受。准一直都是好人对吧?”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的,”芬里弗温和地笑着,“可是,是不是好人,又怎么样呢?人不过是代价而已,就像时间一样,就这样消耗掉也没有太大关系,不是吗?”


佐久田愣怔怔地看着芬里弗撑起来的笑脸,仿佛有话要说的,但最终也只是喃喃自语地同意了芬里弗的意见,垂眼敛眸,任凭苦涩的水雾淹没她的脸庞。


虽然伽鲁贝洛斯已在美塔领域内被消灭,但紫黑的阴云依然盘桓着,越来越厚重地往人类的头顶压下来。天气好坏并不太重要,但白天也得开灯,这已经让芬里弗忍耐不住了。自愿禁足的条令自然是一纸空文,可自作主张生成的紧迫感也日益紧逼。即使是匿名平台广场上的新乐子,也不能刺激起芬里弗的兴趣了,因为根仓和克拉尔特的东西会时不时地从下面蹦出来。芬里弗对TLT没有好感,对猎奇会也没有。总会有人十分客观公正地这么说吧:“嘛,不管怎么说,消除记忆这件事,总是有好有坏的啊。”


“惠?”


被变凉的被窝惊醒的芬里弗弹起上身,知道佐久田不在房间里了。熟悉的气味从一层流逸上来。芬里弗随便披了一件外衣走下去,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佐久田和占据办公椅的福兰特。恶魔不能直接害人,即使是由人类之欲所生养出来的梅菲斯特也不能。但把外衣盖在佐久田身上以后,芬里弗又感觉到让她心慌的寒冷,不禁问:“你做了什么?”


福兰特只是笑。芬里弗面不改色,坐到沙发上,虽然她不得不稍微抬起下巴看福兰特:“怎么样?又被月球上的奈克瑟斯打得落荒而逃了?”


这回福兰特总算把他令人厌恶的假笑收起来了,换上了一张相对顺眼的阴冷面孔:“你不如问问你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在地球上杀了适能者,奈克瑟斯给人类的那些力量就消失了,而我要杀奈克瑟斯,轻而易举!”


“真是的,你自己造人造不出来,别乱迁怒我啊,”芬里弗窃笑着说,“照你说的,奈克瑟斯把一大半的力量都给了适能者,那她还能抵挡你的攻击?还能让你毫无还手之力?阿门,你可别告诉我,跟奈克瑟斯作对这么久,你就日久生情了?”


这句调侃可不得了,直气得福兰特跳起来,火焰也起哄一般地烧上了天花板。芬里弗不得不提醒他天花板烧黑了要花钱清理的。但那地狱火还是不依不饶地烧,芬里弗只好妥协说:“行,下回一定跟你里应外合。不过,那适能者受了不小的伤呢,怕什么。早晚的事。”


“哼。契约完不成,你也活不了。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福兰特不见了。看着佐久田脖颈上新画的火焰车标记,芬里弗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即使是恶魔,也不能杀你。谁也不能。绝对。”


天黑下来。终于偶遇野火的根来停下脚步,把街上的人脸都扫了一遍,才小跑追上去,按着帽檐问:“喂,那报纸的事——”


“你们做吧,不会有事的。佐久田那边可以送她回家了,不过要尽快。”


“啊?他们放弃消除她的记忆了?”


“没有。但是,现在他们应该有更优先的目标要解决了。”


于是根来独自一人悄悄摸进了芬里弗的事务所。


“要找佐久田的话,她已经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根来目眦欲裂地瞪着从黑暗里转出来的芬里弗。芬里弗端着咖啡杯,带着办公椅轻轻晃了一圈,微微勾起被冷光照亮的嘴角,说道:“是啊。看,她帮我泡的咖啡,还热着呢。”


“你,你让她一个人回去的?!”


“有什么问题吗?”


根来二话不说就冲出门外了。芬里弗躺回了柔软的椅背里,很愉悦地抿了一口咖啡。好笑呵,没有人保护,惠就不能自己回去?我是陪着她回去了——用我的力量。不过,何必多费口舌呢?解释并不能促进理解,只是加深误会而已。


接连几天,根来都在佐久田家楼下蹲守着,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凑在垃圾桶旁嚼着面包,根来又想起了野火的话。TLT有了更优先的目标要解决,什么目标?异生兽似乎是已经消灭了,听说伽鲁贝洛斯也被打败,眼下若要说还有什么优先目标……难道是兜售禁书的葡萄酒书店?仔细想想,TLT真要出手,他们辛苦经营的摊车马上就会从大街上消失。既然都不再保密了,那么《不启录》和《传说大事记》这种违禁品,也只能叫做消遣读物了吧?看看佐久田的情况,消除记忆的事情他们也是真的不管了。等一下,佐久田想起来的记忆,不是跟姬矢准有关吗?一开始明明那么紧张戒备的。难道说——


“姬矢暴露了?!”


思及此处,根来心如乱麻,把面包团强行咽下,掏出电话,删删改改一阵,还是把发简讯和打电话的想法放弃了。如果姬矢准也被抓住了,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很可能也会随之付诸东流,匿名平台也好,猎奇会也好,违禁品们也好。先去书店叫他们尽快撤了,这两天去避避风头,但只怕还是晚了……


“根来先生?”


“佐介啊,来得正好,我们回书店去,叫他们马上走。”


“好的,”佐介看起来并不吃惊,“不过,我想顺便再问您一件事。”


“你问吧。”脚下生风的根来一边留心佐介的问题,一边留意周围的人。


“这张图,是野火先生发布的。图片上的人,我看着像芬里弗。您还记得吧?之前我们讨论办报的时候提到过她。”


根来看了一眼那高糊的图片便回答说:“我知道,这确实是她。”


“您认识芬里弗?”


“和她见过几次面。”


“那她的事情……您清楚吗?”


这小子,肯定没去问芬里弗本人,反而拐着弯来问我。事到如今,根来索性告诉佐介:“她就是黑暗巨人,就是我们叫做浮士德的那个,这下明白了吗?”


真正走到芬里弗面前,和她对峙的时候,佐介还是无法相信根来的说法——即使适能者就在他的身边。午后,白杨也很安静,芬里弗沉默地撑着左边脸颊浏览卷宗。事务所一楼的光线不怎么好,她也没有开灯的意思。今泷一言不发地站在办公桌面前很远的地方,似乎是在等着她忙完。那卷宗可不薄,明显是拿来打发时间的。但是,找他们来的就是芬里弗。空气僵得冻人,佐介按捺不住要开口,又被芬里弗抢了先:“你们坐吧,别站着。”在沙发上坐下来才知道,要想看她的脸,就不得不扭头带点仰视才行。肯定是想在气势上压过我们。佐介想清楚了这一点,特意挺起胸膛,引来芬里弗毫不留情的嘲笑。


“滋味不好受吧?”


“什么?”


芬里弗看着今泷不解其意的脸,撇了一下嘴角,说:“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和我猜谜语?”


“异生兽已经打倒了。这就够了。”


“真的打倒了的话,你的伤口还会痛吗?”


佐介下意识地去看今泷的手臂。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说吧。”


“毕竟也一起浪费过不少时间,就给你们一个警告,”芬里弗推开咖啡杯,两手拢在鼻下,“尽快收拾收拾走人吧。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们了。”


“这是什么意思?”


“TLT。明白了吗?”


佐介轻笑一声:“那种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TLT现身对抗异生兽,事后也没有派出MP来消除记忆。我们就想,多半是因为新的强敌伽鲁贝洛斯出现了,他们才打算一次性解决掉所有的麻烦。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哦。你们对TLT的理解也就到此为止了。”


今泷沉默不语。佐介则乘着理直气壮的气势继续反驳下去:“什么到此为止?TLT的行径我们都看在眼里,明明大家的伤痕就是他们消除不完的!难道你还要维护他们?”


“终究,不过是个小孩子,”佐介鼓圆了眼睛瞪着芬里弗,芬里弗摇摇头一脸深沉地继续说下去,“并非所有黑暗的角落都需要光明。你不也明白的吗?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山邑?”


“山邑婆婆?那,那是因为……”


芬里弗把佐介的话接下去:“那是因为你知道,真相对她来说太过残酷。所以呢?TLT在做的,不也是这样的事?”


“不一样。TLT低估了人类,”今泷回答道,“每一个人,都会对某些事物怀有恐惧而不安:对将来的不安,对家人的担心,对疾病的恐惧……这才是人类,就是这样有着恐惧与担心才是最真实的。而原本可以消灭异生兽却不作为的TLT,不断滥用着忘川的TLT,他们不止否定了现实,也否定了人类。”


哈,就像恶魔一样。


“嚯嚯,TLT少了你这样的传声筒还真是可惜。不过,不管不顾地把所有事情都抖搂出来,也确实是你们一直以来的做法。‘什么都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才行’,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永远理解不了大局,”芬里弗把眼珠移向佐介,眼神一凛,“你说是吧,佐介?”


佐介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消失了。于是芬里弗顶着今泷的怒火,接着冷笑道:“这就生气了?还有力气发火的话,不如去把恶魔干掉吧。顺便一提,那个恶魔是从人类之欲中生出来的,跟以前的什么梅菲斯特可不一样。所以消灭恶魔,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责任。至于你,适能者,虽说你可以做选择,不过我想,最后你还是会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吧?——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安全可就拜托你了,适能者先生。”


芬里弗也消失在一团黑雾中。落地的震动和遍地的唳啸已经不容置疑地撼动了心神。是的,芬里弗没有说错,伤口确实还在,异生兽没有消灭,恶魔也已经降临。面对恶魔,面对TLT,都没有完全的胜算。“只是,也还是有不得不去做的时候。”即使失去了重要的人,即使获得不了有利的形势,即使无法甩开恐惧感,也要和宿命拼死战斗,直到改变的那一刻,直到最后……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却是有可能的,对吧?”


走出事务所,看着美塔领域展开又消失,芬里弗似有所感地喃喃道:“这个感觉,阿瑞提尔要来了?事到如今,他反而回来帮忙?”低下头来,面对的便是TLT黑洞洞的枪口了。角落里,还有那熟悉的根来在观察情况。对此,她不由得笑了出来:“如何?你们要与我浮士德一战么?来试试吧,人类这些年的长进到底有多少!”


那就是恶魔,梅菲斯特。阿瑞提尔放低了重心,观察着那与浮士德近似配色的黑红恶魔,略一思忖,随即猛冲上前扑翻了他。今泷手臂上有伤,让他来对付梅菲斯特,一定吃不消——伽鲁贝洛斯是今泷打败过的对手,应该有经验。阿瑞提尔飞过月球的时候没有看到奈克瑟斯,但遗迹还在那里,只是损伤得有些厉害了。地球上已经开战,阿瑞提尔不能停留,否则他是一定要停下来问问情况的。思量间,梅菲斯特的魔爪已经砍下来,阿瑞提尔躲闪不及,胸膛还是被划出了两道伤痕。于是后空翻再瞬发一次光刃,被魔爪弹开。看来只有硬上先把魔爪拿下了。阿瑞提尔以右手手臂的长刀为防御再次发起了冲锋。就像阿瑞提尔料想的那样,今泷对上已经打败过的伽鲁贝洛斯,确实是应对有余,但两臂上的伤是难以忽略的掣肘,因为伽鲁贝洛斯可以通过这些伤口对他造成影响。虽然今泷凭借迅猛的贴身战斗暂时压制住了它,但要聚集能量一口气消灭伽鲁贝洛斯,很困难。不过,这是在美塔领域之中……打定主意以后,今泷奋力将伽鲁贝洛斯推离中心战场,翻覆念力用强劲的风将伽鲁贝洛斯卷起来,同时翻滚躲过了梅菲斯特的一波光弹攻击,然后迅速释放了层叠风暴。解决了伽鲁贝洛斯,伤口消失,今泷便飞身加入了对梅菲斯特的战斗中。


“诶,迪外特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嘛——你们的超级百万切斯特,怎么不出动去对付恶魔?”芬里弗近乎安然地坐在护盾防御和枪林弹雨下,开始调侃起神色镇定的夜袭队队员,“哦,知道了,没有数据,终极消灭炮弄不出来吧?话说回来,让剩下的唯一一个知情者逃亡了这么多年,也是你们的失职啊。呵呵。”


“队长,这样下去也没用,怎么办?”“联络ABWD……”“你们三个,带B组去奈克瑟斯那边!你们两个,带C组去姬矢准那边!”“出动麦格卡农切斯特吧,队长!”


芬里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队长和队员们笑笑说:“有劳各位费心费力。很快我也没有被研究或者被消灭的价值了。你们也知道的吧?所谓恶魔,可是人类自己造成的。”她撑地站起来,拥抱了幽灵般的紫色光芒,在夜袭队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佐久田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靠在擦过一遍的沙发靠背上,闭上了双眼,也许是睡着了。在芬里弗出现在家里的时候,佐久田便心有所感地睁开了眼。芬里弗稍有意外地问:“你在等我?”


“芬里,我想更了解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突然说什么呢?”说着,芬里弗凝神缓缓地移除了火焰车对佐久田的死亡诅咒。


“我觉得,你好像一直不喜欢人类,吗?”


开始感觉乏力的芬里弗依然注视着佐久田,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接过她递来的巧克力,剥开,是松露的,于是说:“说不上喜不喜欢,但也确实很难有什么好感。我之所以投靠恶魔,只是为了永生而已。对,我只不过是不想死。对于人类来说,这很正常。”


“真的吗,为了永生?”


把巧克力嚼一嚼吞下,甜味还拖泥带水地黏在唇齿间。一点点坚果味,和一点点烧焦味。芬里弗回味了一圈,然后回答:“当然。这个世界,就是要永生之后,才能体会到它的乐趣所在。亲眼看到人类重复他们的,悲剧也好,喜剧也好,悲喜剧也好,不是很有趣么?”撑着膝盖站起来,芬里弗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说道:“谢谢。巧克力很好吃。”转身向玄关走去。


“芬里,你要去哪儿?”


望着芬里弗熟悉而远离的背影,佐久田听见她的答案:“别担心,惠。我只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每个人最终都会到达的,和平的黑夜,不过我提早一些去罢了。”以及看见她的回眸莞尔:“惠,只要勇敢坚持,勇于进取,人都会永生的。(改编自歌德《浮士德·悲剧第一部·第十四场 森林和山洞》钱春绮译本:勇于进取者永远长生!——梅非斯特)但是,很多时候,为了不完全凄凉孤独地生活,人总是会卖身投靠恶魔。(改编自歌德《浮士德·悲剧第二部·第一幕·第二场 皇帝的宫城金殿》钱春绮译本:为了不完全凄凉孤独地生活,最后我就卖身投靠了恶魔。——浮士德)我并不后悔,直到现在……直到最后也是。”


打开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芬里弗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近乎乞求般地说:“你不可以死。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死掉……绝对不行!”


在野外打得难舍难分的巨人们正在进行最后一轮的体能消耗比赛。梅菲斯特的魔爪终于被摧毁,胜算又多一成。这时候,偏偏听到恶魔的高声低语:“如果我死了,芬里弗也会死,你们不知道吗?”


“这是怎么回事?”阿瑞提尔还维持着下蹲的姿势吃惊道。


“在签下契约那一刻,她就作为浮士德重生了,只要我不死,她也就永生!”


这时今泷久违地听见了奈克瑟斯的声音:“她不会死。只管出手吧。”


与此同时,一把推开佐介出门的芬里弗,很好地掩饰了受到惊吓的神色,加快了下楼的脚步:“哟,佐介,辛苦你专门从事务所跑过来。我受宠若惊——我想,TLT已经在美塔领域之外准备好武器了。和我比起来,先去提醒今泷一声更好吧?”挥挥手继续往下走。佐介小跑着追上她,坚持不懈地挽留:“我知道了。但不管怎么样,总之不要死。死了不就什么都结束了吗!”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了绿色的洋桔梗和花上的卡片给芬里弗:“你看,这是山邑婆婆给我的。她说,‘我不畏惧真相。’人类从来都有希望,你也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芬里弗停下脚步。陷入沉默之后,她做了临行前的回答:“不要随意揣测我……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啊,佐介。告诉你吧,夜袭队要去奈克瑟斯那边,今泷的处境更加危险呢——至于希望,你不知道吗?它可是被关在了魔盒之中的。希望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在佐介眼前,她消失在空旷的楼道里,没有留下更多的回响。


“野火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


野火也跟着克拉尔特收拾猎奇会的家当搬上摊车,听到根仓的问话,便头也不回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说:“什么事?——克拉尔特,把重要的收起来就好了,以后还要回来的。”


“你就是姬矢准吧?是你吗?”


野火把最后一沓报纸也扎好,站起身来,对根仓微笑一下,说:“我得走了。剩下的就辛苦你和克拉尔特了。以后再见。”说着跳下摊车匆匆离去。


算算时间,TLT已经下手对付芬里弗,不久也会轮到姬矢准了。当初TLT创建方舟大社区的时候,他正在美国参加摄影展。那时他只是一如往常地给孤门打去电话问候,但孤门已经忘记了东西。他察觉到不对劲,迅速换了电话回国,直到和根来接触,才知道一些事情。就像芬里弗说的那样,姬矢准作为本该被送进方舟大社区的知情者之一,已经逃亡了二十多年,如今是第一次与TLT面对面交锋。记忆警察拿着记忆处理器走过来,他也配合地闭上双眼。


那时,没有人注意到那乍现的光芒。


动物园和以前一样,今天人比较少,所以一个人靠在护栏上喂长颈鹿,虽然可以缓解工作上的疲累,但多少还是有些孤独的吧。时间还早,可以去针巢餐厅吃晚饭。就这样决定下来之后,孤门告别长颈鹿,转身去了游乐园。


太阳很明艳地挂出来,虽然面上还觉得冷,心里已经暖了不少。游乐园倒是热闹得多,迎面而来的泡泡们扑了孤门一脸。他用衣袖擦干净脸,快跑起来,穿过玩偶服和摩天轮,终于推开了针巢餐厅的门。瑞生在厨房,怜则和一个客人喝着柠檬水,相谈甚欢。孤门跟怜打了招呼,在怜旁边坐下来,看着对面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越端详越觉得似曾相识。怜给他们俩都做了介绍。


只见客人笑着点点头,说:“你好,孤门。刚刚还说到你,终于又见面了啊。”



冬风凛冽之时,大地没有回响。

它要开花,它要生长。

花儿笑呵,鸟儿唱。

我们走到我们的乌托邦。



作者注:

1.本篇奈克瑟斯的性格,部分参照西条凪来写

2.部分灵感来自诗剧《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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